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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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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有上午有這麽多工作的時候了,莫鶯結束了手裏的活兒,就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了。她在工位上默默的吃著盒飯,還在想著到底衣觴和淩霄說了什麽,他就禽獸了。這世界真是不公平,美人計到了什麽年代凡人都是扛不住的,連她這麽清心寡欲的人也不例外。從小目睹母親在家吃在念佛,莫鶯經常思考,自己為什麽沒有看破紅塵去出家。這世界上唯二還能讓她想念的,大概就是冰淇淋和男人了。她並不嗜吃冰淇淋,每個月吃個三五次就行了,男人也一樣。雖然沒有冰淇淋和男人,也可以活下去,但是會想念啊,真是要命。什麽時候可以把這兩樣戒了,人生就自在了。修行的路上,迷障太多,何處是盡頭啊。

希望倒也還是有的。恩泰的情況越來越好,在幼兒園已經交到了朋友,老師也反應他開朗了許多。恩泰和淩霄的關系也在龜速接近中,只從上一次的擁抱事件之後,恩泰對於接近淩霄已經不排斥了,甚至還有一次淩霄一周沒回家,恩泰主動跑到大門口去接了他,淩霄一路把他抱回了屋裏。成年人的糾葛總是容易解決的,不像小孩子那樣盤根錯節,難以剝離。衣觴雖然特別樂於給自己挖坑,但是對恩泰的事情上,做的無可挑剔。轉眼就就快半年了,莫鶯不知道這樣的進展,在進度條上到了百分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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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很少花時間發呆,他是個註重效率的人。此刻他在自己辦公室裏風景如畫的窗前發呆。衣觴問他,有沒有註意到這個月經常回家,他沒註意過,自己的家,想回就回,何來經常不經常的說法?可他查了自己近一個月的行程之後,也默了。他這一個月竟然只有五天沒有回家,而其中有三天他在出差。

衣觴問他,你回家幹什麽去了呢?

工作,他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書房裏加班。

又問,那你以前為什麽不在家裏工作?

因為辦公室裏更方便,資料隨時可以取,人員隨時可以叫進來問。

再問,那你現在為什麽喜歡在家裏工作了?

他喜歡在家裏工作嗎?他沒有感覺到,對他來說,在哪裏工作都一樣。

衣觴笑了,當然不一樣。家裏多個女人喏,你喜歡她。

莫鶯?笑話。

最簡單的辦法,睡了她呀,人吶嘴巴都是硬的,身體很誠實,江舟這樣,你也這樣,你們都是水泥灌漿的腦袋,想不通了。

他睡了。睡完了還是沒有答案。她的耳朵很好,而他是鼻子很好,他能聞到每個人的味道。他不喜歡和人接近,因為不喜歡沾染別人的味道,就連抱過恩泰,他都會感覺到恩泰的味道沾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她是沒有味道的,他聞不到她的任何味道,即使她抱過了恩泰,他依然聞不到她身上有恩泰的味道。即使他睡了她,她依然沒有味道,整個屋子都是他自己的味道。

他大哥說,總有一天可以找到一種味道,魂牽夢繞的,那便是愛情。莫鶯不是,她可以走近他的生活,但是沒有讓他魂牽夢繞。她不纏綿,不激越,她是安定的。他喜歡美女,她不美,他喜歡征服的感覺,她完全讓人沒有征服欲。他喜歡野玫瑰,而她是一棵薊草,連花都算不上。

那不應該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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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依然每天下班回家繼續辦公,刻意改變什麽去證明什麽是年少輕狂的小子才會去做的事情。莫鶯沒有再追問過衣觴到底說了什麽。日子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平靜。淩霄每天下班回家,莫鶯和恩泰在餐桌上做各種手工,搭積木,剪紙板,玩彈珠,寫作業……他去樓上加班,用餐,能聽見他們兩個在樓下玩各種玩具的聲音。聖誕節快要到了,他們在院子裏弄了一棵很大的聖誕樹。每天晚上回來,兩個人就做手作一堆裝飾物,恩泰開心的踩著矮梯子一個一個小心翼翼的掛上去。忙了好幾天,還在繼續掛,看來明天的聖誕節未必趕得及。

“哎喲!”

“阿姨!”

恩泰和莫鶯的聲音同時喊起來。淩霄起身飛也似的往樓下跑。

恩泰在梯子上重心不穩,掉了下來,扶著梯子的莫鶯接了一個正著,恩泰掉她身上什麽事兒也沒有,緩沖的力道太大,莫鶯的胳膊擦到了梯子,又被倒下來的梯子砸到了後背。恩泰大哭起來。傭人和管家七手八腳已經把梯子拿起來,莫鶯忍著疼安撫著嚇壞了的孩子。

“少爺怎麽樣?”管家焦急的問著,也不敢伸手。

“恩泰摔倒了哪裏?”淩霄也急了,伸手一把把恩泰從她懷裏扯過去,恩泰不想松手,她也沒有料到,蹭傷的胳膊又抻了一下,登時疼的莫鶯倒吸了好幾口氣。

淩霄上上下下把恩泰摸了個遍。安泰被這陣勢嚇得不敢動彈,也不敢大聲的哭了,怯怯的說:淩叔叔,對不起。確認了孩子毫發無損,還是不放心,抱著孩子進屋去給衣觴打電話叫個急診醫生過來,一邊回頭對管家說:這裏你負責一下。

“莫小姐,您沒事吧?”管家問著。

莫鶯說不出話來,只好擺了擺手那只沒有受傷的手,示意自己沒事。尖銳的疼痛終於轉為了悶痛,莫鶯強撐了自己站著起來,後背又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強撐著走回了自己的屋裏,她聽見書房裏,淩霄在訓斥安泰,她沒有力氣去管了。胳膊上只是擦破了一片皮,活動自如,問題不大。後背除了疼,也可以動,骨頭應該沒有壞,萬幸。

醫生很快到了,醫生詢問了當時的情況,又做了簡單的檢查,確定了恩泰沒事。又給她做了檢查,處理了胳膊上的擦傷,並建議安全起見,還是馬上去醫院做個x光片,確認脊椎沒問題。

她收拾了證件和錢包,和醫生下樓,看見恩泰一臉擔憂的站在淩霄的身後,不敢過來。她招招手,把恩泰叫過來,對他說:阿姨去一下醫院,一會兒洗完了澡,讓淩叔叔給你講故事陪你睡覺,可以嗎?恩泰點點頭,小聲的問:阿姨,對不起,那你還會回來嗎?莫鶯摸了摸他的頭頂,安慰他說:當然會呀,阿姨這麽喜歡恩泰,等恩泰睡醒了,聖誕老人就把阿姨送回來了。恩泰終於放心的點了點頭,和她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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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還有一堆的工作等著他去做,沒有人讀故事他晚上也會睡覺,管家會來處理恩泰的一切問題。淩霄拿著故事書坐在恩泰的床邊等著小家夥刷完了牙過來睡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變異了。

恩泰刷完了牙,很乖的自己爬上床,坐在了淩霄的身邊。淩霄清了清嗓子,拿起來一本書,講了起來。《大大熊和小小熊》,插畫比字還要多的一本書,反反覆覆的語句重覆。恩泰聽的很認真,小手跟著翻頁,一直講到了最後一頁。恩泰忽然擡起頭來,認真的看著淩霄說:淩叔叔是大大熊,恩泰是小小熊。大大熊不是小小熊的爸爸,但是大大熊愛小小熊,小小熊也愛大大熊。今天恩泰犯錯了,害阿姨摔倒了,淩叔叔就教訓了恩泰,那時候淩叔叔好像爸爸哦。

淩霄石化了,他接不上這句話,恩泰從來沒有和他提起過爸爸,他也從來沒有和恩泰提起過,這是他們拒絕談論的話題。

他又清了清嗓子問:這,是阿姨告訴你的嗎?

恩泰搖了搖頭:不是的,阿姨沒有說過。有一次,阿姨告訴我,不要和陌生人走,那樣很危險。我和阿姨說,我知道的,我那天跟著阿姨走,是因為阿姨身上有媽媽的味道,阿姨和我說,每個人的爸爸媽媽都只有一個,別的人都不會是爸爸媽媽,雖然阿姨不是媽媽,阿姨也很愛恩泰。

淩霄問:你聞得到阿姨身上的味道?

恩泰點點頭:我可以聞到每一個人的味道,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淩叔叔的味道是涼涼的,管家伯伯的味道像太陽一樣的,王老師的味道像青草,衣阿姨的味道像果凍。

淩霄明白那種感覺,他也是個靠鼻子把人分類的人。

淩霄忍不住問:那,阿姨的味道是什麽樣的?

恩泰想了想說:阿姨的味道好淡好淡,是甜甜的,像媽媽一樣,可是媽媽的味道不是淡淡的,很香很香的。

是,這,樣,嗎?

淩霄仔細的回憶著,還是沒有味道的記憶,難道是自己的鼻子退化了?

恩泰說著說著就已經靠著他睡起來,他起身抱著他調整了姿勢。像莫鶯往常一樣,把小熊放在他的臂彎裏,掖了掖被角,低頭親了他的額頭。

沒有人看見,他做這一切多麽的流暢,多麽的自然,就像每個晚上他都這樣做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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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光片顯示骨頭沒有問題,醫生開了外擦的藥膏之類,塗上之後火燒的感覺好多了,疼痛也變得可以忍受,莫鶯趕緊回了。她心裏很著急,放心不下恩泰,受了一場驚嚇,又被淩霄訓斥了一頓,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又不在。恩泰的門虛掩著,她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看見他睡的很踏實,一顆心終於放回了原位。回到自己的屋裏,放下了包,忽然想起來明天就是聖誕節,禮物還沒包裝好塞到聖誕襪裏。她從自己的櫃子裏拿出來禮物,想起來做手工的彩紙和彩帶都在樓下放著。便抱著禮物盒子,慢慢下樓了。

淩霄聽到了她回來的聲音便從書房裏出來了,看見她往樓下去,也跟著下了樓。她把盒子放在了餐桌上,彎腰在抽屜裏找東西。後背的疼讓她忍不住 “嘶”了一聲。

“讓恩泰爬梯子很危險。”淩霄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說。

“是我的錯,你不該那麽大聲的訓斥恩泰。”莫鶯點頭表示同意,開始拿著盒子對比尺寸裁紙。

“恩泰知道我只是關心他。”其實淩霄有點後悔自己一時情急,卻沒想到恩泰會那樣想。

“是嗎?他和你講的?”莫鶯有一點不信,擡頭看了一眼淩霄,只見他點了點頭。

“好吧,我和衣觴都希望是這樣,這樣最好。”莫鶯把禮物盒子包好了,還在上面紮了蝴蝶結的緞帶。最後把大大的聖誕襪吊在了禮物盒子的邊上。抱著盒子上樓了。

淩霄跟在她後面,默默的也上樓了。莫鶯輕輕打開恩泰的房間門,把禮物盒子放在了床腳,又退了出來,發現淩霄沒有回書房,而是站在她的房間門口等著她。

“這件事確實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我剛剛已經道歉了,你還跟著我,是要扣我這個月的工錢嗎?”莫鶯很想去休息了,明天是聖誕節,她雖然請假了不去上班,但是恩泰在家,也是要早起的。

淩霄沒理她,忽然低下頭埋在她的脖子上,嚇得她下意識的往邊上跳,破了皮的胳膊又撞到了墻壁,“嘶!”

“發神經啊!”拉著他進了自己的屋子,關上門,莫鶯忍不住吼到。“噢!好疼!”莫鶯翻著醫院帶回來的藥膏藥水,翻出來一瓶碘伏,占著棉簽把滲出來的組織液抹掉了。“我都已經因為自己的過錯遭了天譴了,你還哪裏不滿意?恩泰又沒事!噢呼……”

“過來”,不理會她的大呼小叫,淩霄坐在她的床上叫她。

擦完了傷口,回神看他像坐在地盤上一樣自在,翻了個白眼。

“請你有點同情心行嗎,我剛剛胳膊被擦破了皮,後背還被砸了一條,禽獸了就出去叫個特殊服務。最重要的是,上次我已經說過了,一次,就一次而已!”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淩霄一本正經的說。

“確認什麽?”莫鶯挑眉,淩霄沒說話,伸手示意她靠過來。

已經靠得很近很近了,近的都快鼻子尖對鼻子尖了,莫鶯覺得自己已經鬥雞眼了。淩霄閉上眼睛,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明所以的莫鶯開口問了一句:幹什麽?正好把他呼出來的氣息吞了進去,氣氛登時就暧昧起來。淩霄順勢往後一躺,莫鶯整個人撲到了他身上,後背疼的她齜牙咧嘴不敢動彈。

“你能聞到人的味道嗎?”淩霄忽然問。

“汗味嗎?”莫鶯趴在他的胸口等著後背的銳痛減輕,一邊使勁的吸氣。

“不是。”他把雙手墊在了腦後,看著天花板。

“那是什麽?”莫鶯調整了一下頭的位置,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是每個人不一樣的味道。”很好,她的耳朵能聽見胸腔的震動了

“太玄妙了,我等常人不能理解。”她的後背不疼了,可是她不想動,太沒出息了。

“我能聞到,恩泰也能。”胸口傳來的聲音和平時說話有點不一樣。

“所以這是你們家傳的狗鼻子嗎?那我是什麽味道?”她的手已經忍不住開始在襯衫的胸口上畫圈圈了。

“恩泰說,你是淡淡的甜味。”她想把手伸到他的衣服裏,她在努力控制。

“那你聞起來,我也是淡淡的甜味嗎?”莫鶯你再說些什麽?

“我,聞不到你的味道。”他從腦後抽出來一只手,捉住了她亂動的手。她終於舍得翻身起來了。

“所以你就只是想確認你鼻子是不是壞了?”莫鶯覺得真是莫名其妙。

他不置可否。

“所以結果呢?還是聞不到?”

他站起來,整了整衣服,走了。

莫鶯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男人今天,好像說了很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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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鶯不習慣趴著睡覺,她睡的很不好,早早就醒了。她裸著身子扭在鏡子前看看後背的傷,還是腫著,她去擠了一手的藥膏,給自己的後背胡亂的擦藥。這麽辛苦的練瑜伽,原來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自己給自己的後背擦藥,呵。藥膏在後背上還沒有幹,她去衛生間把手上的藥膏沖洗幹凈,開始刷牙。

淩霄是商人本色,目的單純,攻擊性強,步步為營。對莫鶯來說,這不難應付,你要我給就是了,畢竟他有的,比自己多的多,能被淩霄圖謀的,並沒有什麽是她舍不得的。莫鶯不相信,他真的對她動了感情,要有早就有了,不用等到好幾個月之後,也不會是這樣一個不清不楚的架勢。

衣觴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世魔王,淩霄是個間歇性找她麻煩的神經病。這個事兒的根源還是在衣觴那裏,要不找她談談?莫鶯一陣頭疼,她不想和這個魔女談任何事情。這幾個月來,與她聯系最多的人就是衣觴,她要匯報恩泰的情況,每個周六還要帶著恩泰去她的心理診所。雖然她盡量少被牽著鼻子說一些有的沒的,但是衣觴就是會從他的只言片語裏抓到要害。她沒有什麽目的性,她就是喜歡攪渾一池清水,投一顆石子,看漣漪。更糟糕的是,她還是個大美女,美人計什麽的,最討厭了,哎。

噗,莫鶯把漱口水吐在了洗手池裏,清水抹了抹臉,擡頭看著鏡子裏自己的眼睛,忽然對自己很生氣,撩起一捧水潑在了鏡子上。忽又覺得自己很幼稚,抽了幾張紙巾開始擦鏡子。

算了,還是改天找衣觴談談吧,光腳不怕穿鞋的,都已經這樣了,不會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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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淩霄也是要上班的,他只有每年春節會休息一周,去看遠在澳洲的父親,或者遠在瑞士的母親。莫鶯也很期待他去上班,在她找衣觴談之前,她不想見到他又發什麽莫名其妙的神經。

恩泰一睡醒,就開始找聖誕老人有沒有給他準備禮物,他發現了床尾的大盒子,開心的喊莫鶯過去和他一起開。

“哇!是樂高積木的軌道列車誒!”恩泰很少高興的手舞足蹈,他很少高興的這麽外放。

“阿姨!聖誕老公公真的好厲害!他真的什麽都知道誒!”恩泰立刻愛不釋手的坐在地上玩起來。莫鶯只好把早飯端到他房間裏,兩人一起吃。

中午吃了火雞大餐,下午莫鶯提議廚師帶著恩泰一起做姜餅和聖誕節蛋糕,大家把各種工具和材料挪到了客廳的大餐桌上,恩泰喜歡做姜餅人,最後烤出來一大堆的姜餅人。莫鶯提議帶到幼兒園給小朋友們作為禮物,兩個人又開始找硬卡紙疊禮物盒子。

夜□□臨,屋外的聖誕樹被小彩燈點亮了,一閃一閃的。姜餅人都被裝進了禮物盒子裏,整齊的在餐桌上擺了一排。莫鶯給恩泰換上了帶絨球的紅圍巾紅毛線帽子,拍了很多拍立得照片,貼在了每一個禮物盒子的外面。恩泰說,也想要給淩叔叔留一份蛋糕和禮物,祝他聖誕快樂。

淩霄回來的時候,外面的聖誕樹兀自閃亮著,屋子裏有蛋糕香甜的氣味,空氣裏是喧囂過後的寧靜,他深深的呼吸了一次,他甚至能在腦海裏想象出恩泰在屋子裏跑來跑去的樣子。他最近經常很晚回家,管家習慣了他的改變。

“先生,需要準備宵夜嗎?”

“不必了。”

“先生,小少爺和莫小姐為您準備的聖誕禮物在餐桌上,是小少爺親手做的餅幹。”

“知道了,你去睡吧。”

“是。”

一只蠟燭。一碟三角蛋糕。一盒姜餅人。一張字條。一張照片。

淩霄關了燈,燭火搖曳,明暗跳躍。

字條上是兩個人的字跡,恩泰寫的“Merry Christmas to Uncle Ling”占了3/4的紙面,下面是一行小字:恩泰要給你留蛋糕和禮物,後面擺好的是要帶去幼兒園的,別動。字雖然小,鐵畫銀鉤,瘦金體,很有風骨。

照片上是恩泰和莫鶯的自拍,兩人都帶著紅帽子,圍著紅圍巾,臉貼臉的嘟著嘴賣萌,恩泰的兩只小手還托著臉頰。

在暗夜安靜的燭光裏,淩霄一口一口的吃著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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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的診所談不好嗎?”

“我又不是你的病人。”

“我不介意你變成我的病人。”衣觴笑的人畜無害。

“我介意。”莫鶯隨意翻看著菜單,舉手示意服務生點餐。

“這家無錫菜很地道的,好好嘗嘗。”

“那你負責點菜,我嘗不出來太大分別,都可以。”莫鶯把菜單遞給了衣觴。

“怎麽會?太湖白蝦、梁溪脆鱔、鏡箱豆腐、魚米滿倉、兩碗桂花糖粥。”衣觴接了菜單根本沒看。

“有人愛吃,如你,便會有人不愛吃,如我。”

“所以你叫我出來是要取經如何做一個老饕嗎?”

“衣觴,攪亂別人的人生看熱鬧,真的那麽有趣嗎?”莫鶯正色道。

“怎麽這樣講?”衣觴還是微笑著。

“我,淩霄,對於單純的雇主關系都沒有異議,我不知道你和他說了什麽,他最近抽風式的發神經,他困擾,我也煩惱,何必呢?”莫鶯不喜歡兜圈子。

“淩霄猛不猛?”衣觴忽然隔著桌子把整個上半身都探過來,八卦兮兮的問。

莫鶯整個臉都紅了起來,忙不疊的閉上眼睛雙手捂住了臉,“衣觴!”

“看起來他身體無恙,你也很享受,這樣很好呀!”衣觴做回自己的位置涼涼的說。

“衣觴,你鬧夠了沒有!”莫鶯拍著自己的臉,希望紅暈快點褪去。

“莫鶯,不是我要鬧,是你們兩個都太別扭。”

“那你倒是說說,我哪裏別扭了。”莫鶯覺得很不可思議,她自覺不是一個別扭的人。

“你害怕和別人交往呀。”

“我沒有害怕與人交往,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際交往的障礙,上學的時候是普通的學生,上班了是普通的白領,我和同學交往正常,和同事領導也沒有問題,我也交過男朋友,兩任。我哪裏有人際交往的問題了?”

“你最好的朋友是誰?她在哪裏?你們一起做過什麽銘記終生的事兒?你的同事裏,有哪個人你們下班了一起逛過街吃過飯?你和你的兩任男友分手,有沒有撕心裂肺夜裏痛哭不能釋懷?”衣觴難得一臉正色的看著她,逐字逐句慢慢的說。

莫鶯沈默了。菜上來了,兩個人就沈默的吃著。

她最好的朋友是誰?大概是小學的同桌?她隨父母出國後,寫過一陣子信,她搬了一次家,就失聯了。再後來的同學裏,也有人一起放學路上一起喝個飲料的,也有人春游記得給她帶零食的,後來畢業了也就沒再聯絡,她們的面孔已經模糊了,姓名更是想不起來。她喜歡單純的同事關系,下班了從來第一個走出辦公室,沒有參加過聯誼活動。

她的初戀,是初一坐在她後面的男同學,他們一起去公園寫作業,一起去甜品店吃冰淇淋,那個男生會牽手送她回家,後來男生的家長棒打鴛鴦,兩個人的戀情也就終結了。她難過了嗎?傷心了嗎?她不太記得了,只記得那次期末考試是全市統考,她整天整天在覆習功課,等到考完了試,自己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她的第二任男朋友,也就是前男友,是大三談的,是她大她一屆的師兄,成績很好,能言善辯,兩個人是在一門公選課上認識的,他說她的氣質很特別,便開始追她。其實沒怎麽追,她就答應了,大學反正是要談戀愛的。兩個人和一般的大學情侶一樣,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在校園裏散步,一起去自習室。師兄畢業了就租了房子,他們開始同居,有課的時候她住學校宿舍,沒課的時候就回去洗衣做飯,一切都很平常。直到有一天,她一不小心捉奸在床,床上的那個女人,烈焰紅唇媚眼如絲。他說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太沒有激情了,他不想一輩子都過這樣沒意思的生活。

她撕心裂肺夜裏痛哭了嗎?並沒有。她難過了嗎?還是難過的。可是她也明白,每個人每段生活的感悟是不一樣的,他只是發現了新的自己而已,緣起就有緣滅,散的時候到了罷了。她在家裏靜心打坐,默了十天的經,就回歸了平常。

“衣觴,也許我就是這樣冷淡的人。我相信人與人之間有緣分,也相信緣分終會離散,我安於一個人清清靜靜的日子,我喜歡生活裏沒有太多變數,我就想這樣過一生。”

莫鶯沒有擡頭看衣觴,她停下筷子,看著被吃的幹幹凈凈的餐盤。

“如果真的是這樣,你那天不會管恩泰。”

“那只是惻隱之心。”

“你給恩泰留了電話。”

“那是他問我要。”

“你頭半生裏遇到的人和事,都是這樣的,別人要了,你便給了,別人不要了,你便不再給了。那現在淩霄也要,你給就是了。你在困擾什麽呢。”

“他沒有想要。是你暗示他,你在擾亂他的想法。”莫鶯控訴的眼神看著衣觴。

“嗤~他只是不知道他想要。他那麽頑固的人,如果我想擾亂便能擾亂,事情簡單多了。”

“那是你的成見,起碼在恩泰的事情上,他並不頑固。”

“那是因為恩泰是他不得不在意的人,他只對在意的人才稍微好那麽一點點,可惜從小到大,他在意的人太少了。”衣觴嘆息到。

“我並不想知道他的過往。”莫鶯低低的說。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莫鶯,雲來了,江心的月也搖了,想想怎麽辦吧。”衣觴看著莫鶯認真煩惱的樣子,倒是一副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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